还未来得及藏入山中的半面落日如血一般鲜红,干燥的暗黄落叶被坚定的步子踏得粉碎,守山门的弟子被清脆声惊散了瞌睡,掀起眼皮望着眼前疲惫不堪的少年。
一日一夜不休不歇,慕玹终于在山门关闭前赶回了清珏。
守门的弟子揉着眼皮看清了来者面容,当即大骇:“是慕玹师兄吗?”
慕玹微喘着气,借着细小的汗抹净了脸上的黑灰,他道:“是。”
那弟子侧了身子让出了路,他一面拿出信号弹一面说:“前日掌门刚下了山寻找师兄,不想师兄今日就回来了。”
“师尊为了寻我下山了?”慕玹问道。
“是啊,师兄你这次可把门中几个师叔吓坏了。”弟子道。
慕玹皱着眉顿了片刻,他按住了守门弟子正准备发射信号弹的手,急匆匆道:“师弟先不要惊动师尊,我去找师尊。”
慕玹转身就走,他心想:这次是我冲动任性了,要亲自给师尊赔罪才好。
我这样贸然出走,师尊心中必然急坏了。即使师尊是因为焇煴那个魔头才待我好的,可是这么多年来陪伴在师尊身边的,确实是我啊。
秋风萧瑟,秋雨凄冽。蓝白刺眼的闪电划破的黑云密布的天空,霎那间照亮了黑夜。
少年在雷雨中狂奔,任豆大的雨滴冲刷了遍身。他步履不停,只觉得这暴雨来的正合时宜,他甘愿接受这寒冽的洗礼,把心思里的杂乱冲个干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的黑云渐渐消散了,雨也不打招呼地停了下来,与而代之的,是一抹初升的红日,艳丽而热烈。
慕玹一路南下,终于在蛮丘城附近发现了清珏派的气息。
蛮丘城门外有一小茶铺,茶铺老板姓赵,在江湖上被称为“蛮丘百事通”。
茶铺在蛮丘城外经营多年,而蛮丘城也是当今天下重要的交通枢纽,平日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地来的赶路人见到了路边的茶铺,也愿意停下脚步修整一番。
慕玹随意选了个空位坐下,随口喊道:“老板,来壶茶。”
“好嘞。”赵老板应道。
慕玹的手指轻磨着陈旧的木桌,来到蛮丘城郊后,清珏派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了,师尊应该就在这附近。
在他思忖的这片刻,赵老板已经上好了茶,慕玹随手捏起茶杯轻抿一口,又看着一旁忙碌的赵老板,问道:“老板,请问最近蛮丘可有异事发生?”
赵老板手中清洗茶杯的动作一滞,他转过头去,精明的眼神把慕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慕玹连续几日风尘仆仆,身上素白的衣袍也是沾上了许多污渍。先前陈老板没有仔细观察慕玹,现在这样一看,倒颇有几分天人之姿。
赵老板捏着下巴,顿了少顷,说:“公子相貌非凡,昨日我们这里也来了如公子一般的两名女子。”
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搁在了桌上,慕玹心道:“这必是师尊和师姐。”
慕玹“唰”地站起,连忙问道:“他们在何处?”
“呃……”赵老板抠着眼下的皮肤,磨磨蹭蹭地说:“前段时间,山上总有野兽吃人,那些仙师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去山上了。”
“喏,就是前面那座山。”陈老板又指着不远处的山丘说道。
红枫遍山,就如鲜血一般夺目。既无邪气,也无过多的灵气,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座小山丘罢了。
慕玹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锦栎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虽然这样觉着,可慕玹心中翻来覆去,还是不甚放心。
一杯茶还未喝完,慕玹就搁了钱,起身出了茶铺。
一场秋雨一场寒,太阳落山后,周遭的空气就与冷风混杂在一起,洒了人一身寒意。
掌心化出的小火苗雀跃的引着路,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几日未见锦栎,慕玹心中也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锦栎。
羊肠小道上杂草交横,草木缝隙间隐隐还留存着些许剑意。
慕玹伸手朝着身侧的草丛探去,指尖刚触碰到枯叶,一阵笛声忽而响起,慕玹抬眼望向山顶,他不会听错,这正是孟毓的玉笛“琢潇”的声音。
突然,一声野兽的哀吼就从山顶迸发了出来,笼罩了整座山。山体微震,耳中嗡嗡作响,令人头晕目眩;慕玹一只手撑着身旁半死的枯树才勉强站稳。
待一切恢复平静后,慕玹一手扶额看着崎岖的山路,嘴里念念道:“师尊,有危险……”
凄冷的月色映得山里更加萧索,月光下,璲虚剑随着锦栎窈窕舞动,不着情感的灵力随着剑痕编制成了一张巨网,顺着锦栎的意念朝着青豹精扑去。
“嗷——”一声怒吼再次破喉而出,青豹精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挣扎翻滚着。
笛声忽歇,锦栎踏着寒风缓缓坠地,把璲虚干脆地收入了鞘中。
孟毓把琢潇收入腰间,拱手道:“师尊,青豹精已经伏诛,任师尊发落。”
锦栎垂眸道:“我已通报神界,稍后会有神界使者来处理的。”
孟毓轻叹了一口气,懒散地说:“次次做苦力的都是我们,最后却是神界作主,我们倒像是给神族卖命的了,真不公平。”
“慎言。”锦栎道。
孟毓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满不在意。
青豹精也捉住了,锦栎心急着就要下山,毕竟她可不是专门为了一只小精怪前来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锦栎刚踏出一步,灵敏的耳朵便察觉出一旁的灌木丛中传来了异响,她机警地抬起手,示意孟毓不要动。
周遭一片寂静,就连轻微的风声涌入耳蜗,都让人觉得吵闹。
璲虚再次被锦栎攥入手中,她微眯着眼,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迈向那可疑的灌木丛。
泛着蓝光的璲虚刚在灌木丛上侧拨弄了一瞬,一匹短毛银豹就从灌木丛中窜身而出,直扑锦栎而来,引得锦栎架着剑连闪三步。
电光火石间,短毛银豹锋利的前爪已然勾住了锦栎素白的衣袖末梢,把半个袖子狠狠地撕扯了下来。
短毛银豹吼声凄婉,看起来似乎是青豹精的妻子。
孟毓的反应不算慢,在短毛银豹冲出的那刻她便腾上了一块巨石,从腰间抽出了琢潇。
清羽之声骤起,那短毛银豹便如癫狂了一般横冲直撞起来,锦栎借势从巨石后侧一跃而起,那短毛银豹便一头撞上了巨石,头破血流。
锦栎再次编织出了一张巨网,牢牢地困住了短毛银豹,把它甩去了青豹精身边。
锦栎正欲收剑,却听到灌木丛中还有细碎的悉索声,她走上前去警惕地拨开灌木丛,却发现藏在灌木丛里面的不过是几只奶萌的幼兽。
“呜……”短毛银豹在网中传出哀声,似是在祈求锦栎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好可爱的小豹子!”孟毓蹲身抱起了一只小奶豹轻摸,心里已经被萌化了。
锦栎朝着小豹子探出了手指,那小奶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抱着锦栎的手指舔舐了起来。
“呜——”短毛银豹声音里添了几分怒意,她紧紧盯着孟毓和它手里的小豹子,一口咬在了囚网上撕扯了起来。
“师尊小心!”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倏然灌入耳中,锦栎身姿愣了一瞬,猛地转过身去。慕玹脚步飞快,锦栎才刚捕捉到他的身影,而他人已经扑在了自己身前。
顺着慕玹的肩朝前看,那匹短毛银豹竟然挣开了灵力铸的囚网,不顾满嘴的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豹精的速度向来都是灵兽中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是一直发了狂的母豹子。
布料的撕裂声在身前响起,浓郁的血腥气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倒吸了几口凉气,就在某个瞬间,锦栎清楚地感受到了摁在自己肩头的手攥得自己都感觉到了几分疼意。
“阿玹……”
锦栎的手轻轻覆上慕玹的后背,触碰到的,却是一片温热的潮湿。
“师尊……”
慕玹强支着身体与锦栎四目相对,奔波数日的劳累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他苦涩地笑着,然后,重重地倒在了锦栎的肩上。
“阿玹。”锦栎失神地轻唤着,可肩上的人却没了动静,“阿玹!”
锦栎捏紧沾着鲜血的手,强咬着牙关揽着慕玹站了起来,布满怒火的眼睛瞪着与孟毓对峙的短毛银豹。
她把慕玹轻轻安放在了石头边,颤抖的手从百宝囊里摸出了几颗丹药,扶着慕玹的头把药丸塞入口中。
锦栎扭头盯着那只短毛银豹,右臂扬起,灵力迸发的瞬间,短毛银豹已经被她吸到了手边。她一把掐住了短毛银豹的脖子,死命地捏着。
原本还在挣扎的短毛银豹渐渐弱了声息,几只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幼豹扑腾到了锦栎脚边,眼里的水渍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锦栎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看着几只幼兽水汪汪的眼,自己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短毛银豹从锦栎手中滑落,几只幼豹又灰溜溜地围了上去,轻蹭着自己的母亲。
锦栎双眼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少顷,然后单手拎起那只短毛银豹画了一个新的囚网,又在四周加了几道符咒,把她笼罩了起来。
青豹精和短毛银豹瘫伏在地,青豹精隔着网轻舔着短毛银豹脸边的血渍,短毛银豹垂着眼,已经精疲力竭。
天边白光乍现,沉重的钟声下,两个年轻的狱神踩着浮云降落在山顶。
锦栎亲眼目送着狱神把青豹精和短毛银豹捉拿上天,蛮丘的野兽吃人一事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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